卫生间里闹水的声音
她哪里还象是在做爱呢？简直就是啃骨头嘛！肉啃光了，就把骨头扔到了一边。金总躺在床上，一边听着安琪在卫生间里弄得哗哗水响，一边想着，脑子里突然就闪出了这个怪念头。这是一个比喻。一个古怪的比喻，又象又不象。那里象呢？他想起了她骑在他身上时的表情。当时他没想往她脸上看，一直盯着那两只不停跳动的乳房，无意间往上看过去，就看到了那张陌生的面孔，一副极其丑陋的面具。他被吓了一跳，也就蔫了。她想再把他坐进去，心急火燎的。她弄了两次，没成功，就腾地从床上跳起来，光条条地冲进了卫生间。
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过去多好啊！过去？过去怎么个好法呢？他也想不起来了。过去她在他手下干过，也就在那段时间里，他把她弄上了手；很自然地，没费什么周折。后来她就嫁了在物质厅当科长的老公，再后来科长慢慢地升成了副厅长，就把她调进了进出口总公司。他们一直暗暗地来往着，时断时续的，就象好吃的长沙人换口味一样，今天吃口味虾，明天吃口味蛇，什么没吃过的都吃遍了，又吃原来吃过了的，也是一种新鲜啊。也没出过什么差错，城市太大了，谁认识谁呢？没什么激情，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，尤其没有那副面具……
金总想象往常一样眯一会，脑子却越来越兴奋。没完没的，似乎还变大了，烦躁。他顺手拿起遥控器，打开电视，开始挑选中意的频道。他喜欢描写军营生活的，即使是老影片也行。可是没有，只有”还珠”，或者软绵绵的香港电视剧，或者神经质的台湾电视剧。他调过来调过去，最后定住了中央台的焦点访谈。谈什么呢？企业三角债。用非法手段索赔。他熟悉那种事情就象熟悉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一样。家乡盛产竹木与棉麻，过去常有江浙一带的客商前来采购。要货的人多了，货源却少了，当地人就学会了戴笼子。上了当的没办法，就私自抓人，关上一两个月，甚至更久。外地人也会戴笼子呀。于是，本地人也学会了到外地去抓人，学会了关人。这是一种特殊的三角债、多角债，一种独特的债务处理方式，是中国人的独创啊！……那么，她也在戴文强的笼子吗？紧接着，他就想起了蔡安康——安琪弟弟的事。
安康是老蔡家的败类，读初中时就学会了酗酒抽烟，高中没念完，竟然染上了毒瘾。先是用家里给的零花钱抽，不够，就偷家里的钱，被家里人逼着戒过，不久又抽上了。后来好象知事了些，在城里办了一家”皮包公司”，提些篮子。前一阵子去湖北骗了一批彩电，打的是安琪公司的招牌，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了，找不到他，当然就找安琪了。金总听朋友们谈过安康的这些事，却一直没向安琪提过。这不是什么好事，却很普通，轮不着他一个外人瞎操心。
“你去洗吧。”安琪从浴室里出来了，裹着浴巾，平静地对他说道。
刚才在洗澡时把面具也洗掉了，他想。他按熄烟蒂，不声不响地走进卫生间，冲了个淋浴。走出浴室时，他感到满天的乌云都散了，刚才没泄出去的火又窜了起来。他轻手轻脚走近正在梳妆的安琪，俯身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。
“你那个姓卓的朋友懂英语吗？”安琪任由他乱摸着，出其不意地问道。
“应该不懂吧，他哪有时间学英语呢？”他含含糊糊答道。
“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性格的人？”
“多疑。寡断。说他干嘛。”
“我们联手诈他一笔钱用用吧。”安琪转身，似笑非笑地瞅着他。
“你哪里会缺钱用呢，要动那个心思？”
是真，还是假？
“钱，从哪里来？工资？你给？你不记得啦，你还欠着我一件礼物呢。”
“过情人节时一定给你买。”
“策你的。谁希罕什么礼物呀。”
他又动作起来。
“你说他寡断，那他怎么做生意呢？还赚钱。”
“过去吃官饭，现在靠他弟弟。”不象是开玩笑啊！
“他弟弟？怎么没听他提起过？”
“他提他干嘛，兄弟俩正闹别扭呢。”
“哦？你的意思是说，他弟弟比他精明？是大学生吧。”安琪继续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教过书。……别尽谈他了，去用晚餐吧。”他扫兴地站起身来。
在餐厅里，安琪再次谈起了卓氏兄弟俩的事。那么，她确实是在打文强的主意了。他细细一想，突然意识到这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。安康惹了麻烦，撒蹄子跑啦，她怎么办呢？她不想跑，就非得找钱还湖北佬。可那是一百多万哪，去哪儿找呢？他无意中把文强推给了她，她还不明白怎么做吗？那么你呢？你能趟这滩浑水吗？想着想着，金总心烦意乱起来，马马虎虎吃点东西，撇下安琪，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里。
他没理睬老婆的罗嗦，径直进书房把几本法律书籍找出来，搬到书桌上。他清楚，他现在必须在安琪与文强之间作出选择。一个是战友，一个是情人，单凭这一点，作出选择是很容易的。可这件事牵扯到法律，撇开能否成功不说，安琪只要有所行动就触犯了法律，结果呢？他意识到他必须弄清安琪的行为性质是诈骗还是经济纠纷。如果是纠纷，他可以置之不理。如果是诈骗呢？提醒文强防范吗？把第一个问题搞清楚再说吧。
他在书房里折腾了大半夜，迷糊一会，爬起来又看，一直到老婆叫他吃早餐，他还是不得要领。显然，看似简单的法律条文并不象军事条例那样清楚明了。他妈的，地方上的事情总是故意搞得那样复杂。
此后，他抽时间向几位专业律师咨询过，含糊其辞地，结果还是一无所获。慢慢地，他就把这件事撂到了脑后。他得想法子赚钱——毕竟，人都是靠钱生活的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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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过去多好啊！过去？过去怎么个好法呢？他也想不起来了。过去她在他手下干过，也就在那段时间里，他把她弄上了手；很自然地，没费什么周折。后来她就嫁了在物质厅当科长的老公，再后来科长慢慢地升成了副厅长，就把她调进了进出口总公司。他们一直暗暗地来往着，时断时续的，就象好吃的长沙人换口味一样，今天吃口味虾，明天吃口味蛇，什么没吃过的都吃遍了，又吃原来吃过了的，也是一种新鲜啊。也没出过什么差错，城市太大了，谁认识谁呢？没什么激情，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，尤其没有那副面具……
金总想象往常一样眯一会，脑子却越来越兴奋。没完没的，似乎还变大了，烦躁。他顺手拿起遥控器，打开电视，开始挑选中意的频道。他喜欢描写军营生活的，即使是老影片也行。可是没有，只有”还珠”，或者软绵绵的香港电视剧，或者神经质的台湾电视剧。他调过来调过去，最后定住了中央台的焦点访谈。谈什么呢？企业三角债。用非法手段索赔。他熟悉那种事情就象熟悉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一样。家乡盛产竹木与棉麻，过去常有江浙一带的客商前来采购。要货的人多了，货源却少了，当地人就学会了戴笼子。上了当的没办法，就私自抓人，关上一两个月，甚至更久。外地人也会戴笼子呀。于是，本地人也学会了到外地去抓人，学会了关人。这是一种特殊的三角债、多角债，一种独特的债务处理方式，是中国人的独创啊！……那么，她也在戴文强的笼子吗？紧接着，他就想起了蔡安康——安琪弟弟的事。
安康是老蔡家的败类，读初中时就学会了酗酒抽烟，高中没念完，竟然染上了毒瘾。先是用家里给的零花钱抽，不够，就偷家里的钱，被家里人逼着戒过，不久又抽上了。后来好象知事了些，在城里办了一家”皮包公司”，提些篮子。前一阵子去湖北骗了一批彩电，打的是安琪公司的招牌，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了，找不到他，当然就找安琪了。金总听朋友们谈过安康的这些事，却一直没向安琪提过。这不是什么好事，却很普通，轮不着他一个外人瞎操心。
“你去洗吧。”安琪从浴室里出来了，裹着浴巾，平静地对他说道。
刚才在洗澡时把面具也洗掉了，他想。他按熄烟蒂，不声不响地走进卫生间，冲了个淋浴。走出浴室时，他感到满天的乌云都散了，刚才没泄出去的火又窜了起来。他轻手轻脚走近正在梳妆的安琪，俯身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。
“你那个姓卓的朋友懂英语吗？”安琪任由他乱摸着，出其不意地问道。
“应该不懂吧，他哪有时间学英语呢？”他含含糊糊答道。
“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性格的人？”
“多疑。寡断。说他干嘛。”
“我们联手诈他一笔钱用用吧。”安琪转身，似笑非笑地瞅着他。
“你哪里会缺钱用呢，要动那个心思？”
是真，还是假？
“钱，从哪里来？工资？你给？你不记得啦，你还欠着我一件礼物呢。”
“过情人节时一定给你买。”
“策你的。谁希罕什么礼物呀。”
他又动作起来。
“你说他寡断，那他怎么做生意呢？还赚钱。”
“过去吃官饭，现在靠他弟弟。”不象是开玩笑啊！
“他弟弟？怎么没听他提起过？”
“他提他干嘛，兄弟俩正闹别扭呢。”
“哦？你的意思是说，他弟弟比他精明？是大学生吧。”安琪继续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“教过书。……别尽谈他了，去用晚餐吧。”他扫兴地站起身来。
在餐厅里，安琪再次谈起了卓氏兄弟俩的事。那么，她确实是在打文强的主意了。他细细一想，突然意识到这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。安康惹了麻烦，撒蹄子跑啦，她怎么办呢？她不想跑，就非得找钱还湖北佬。可那是一百多万哪，去哪儿找呢？他无意中把文强推给了她，她还不明白怎么做吗？那么你呢？你能趟这滩浑水吗？想着想着，金总心烦意乱起来，马马虎虎吃点东西，撇下安琪，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里。
他没理睬老婆的罗嗦，径直进书房把几本法律书籍找出来，搬到书桌上。他清楚，他现在必须在安琪与文强之间作出选择。一个是战友，一个是情人，单凭这一点，作出选择是很容易的。可这件事牵扯到法律，撇开能否成功不说，安琪只要有所行动就触犯了法律，结果呢？他意识到他必须弄清安琪的行为性质是诈骗还是经济纠纷。如果是纠纷，他可以置之不理。如果是诈骗呢？提醒文强防范吗？把第一个问题搞清楚再说吧。
他在书房里折腾了大半夜，迷糊一会，爬起来又看，一直到老婆叫他吃早餐，他还是不得要领。显然，看似简单的法律条文并不象军事条例那样清楚明了。他妈的，地方上的事情总是故意搞得那样复杂。
此后，他抽时间向几位专业律师咨询过，含糊其辞地，结果还是一无所获。慢慢地，他就把这件事撂到了脑后。他得想法子赚钱——毕竟，人都是靠钱生活的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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