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0：没脸没皮
薛华浓梦里睡的极不安稳。
他梦到当年儿时最让他难受的场景，那是满目的白，刺的他眼睛生疼却又流不出眼泪来。
他趴在棺材旁边，握着兄长的手，把自己的所有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，他兄长睁开眼，坐起来，那双温柔的眼里只剩下失望。
失望什么？
是觉得他在家里安安全全，出门口所遇之人皆非良人还都是他自己造成的？
还是说……嫌弃他的身体被其他人碰过？
薛华浓没有惊醒，他只头痛欲裂的从梦中抽离，缓缓睁开眼，然后入眼却不再是之前的黑暗，他在一张过分华丽的床上，身边莺莺燕燕的声音灌入耳朵里，让他皱眉却又无法叫停。
“奶兄？”薛二爷恍惚的很，他下意识的找奶兄珠子，哪怕这人很不靠谱，可这一声叫出来了他才发现坐在床边的高大人影哪里是他的珠子，是皮肤麦色的异域男人——鹰奴。
“我不是。”鹰奴的声音很低，他原本一直坐着闭目养神，听到躺在身后床上的人有动静，他抱着自己的剑回头看，他一动作，房间里的所有人顿时停止说话，安静的好像被谁扼住喉咙。
华浓不知为何卸了口气，白的让人心疼也让人觉着柔软的要命的手扯了扯鹰奴的衣袖，说：“我们在哪儿？”
鹰奴见华浓唇瓣干涸起皮，伸手拿了自己腰间的水壶打开递给华浓，薛华浓被扶起来，双手捧着水壶抿了几口，这才方见屋内景象。
这是客栈二楼，窗口正对着对面酒家的露台，露台上有一二公子对着这边笑嘻嘻的喝酒，大声谈论这边的美人们。
再看那些忽然噤声的姑娘，穿衣裸露性感，眼中媚丝千百转，各个都会得。
“这里是青楼？”薛华浓印象里似乎只有青楼这种地方才会有女子穿成这样。
鹰奴摇头：“不全是，这里虽是酒楼，但这里的人都是送到郑国的舞女。”
且不说为何舞女住在此处，他们是如何逃出寺庙，又是如何混入其中的，这……
薛华浓找不到头绪，或许是还没有恢复状态，于是连迷惑的神情都生动可爱。
鹰奴不欲为难薛华浓，说：“七日前我带你离开尼姑庵，你昏迷了七天，期间搜查太严，我杀了舞女的领头，准备等你好些就出城。”
“我们还在内城？”薛华浓揉了揉太阳穴，他顺便掀开被子，刚要细细盘问如今情况，就发现自己的穿着似乎很不对劲……
他愣了一下，牵起自己身上的纱裙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迎着窗外光色看鹰奴，要一个解释。
鹰奴唇角有轻微的翘起，他看着着女装的薛二爷，声音温柔：“你现在是小红，舞女领舞。”
“哦？”薛华浓明白鹰奴的意图，这是要他变装出城，的确是个好法子，可是，“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女人？”
鹰奴摇头，薛二爷再怎么说也有着男子轮廓，再骨架娇小，眉眼也有英气，但是……
“不，但是二爷你足够漂亮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薛华浓笑，好像是觉得为难鹰奴挺有趣的。
“倾国倾城。”
薛华浓伸手，手指按在鹰奴浅色的唇上：“行了，就是小红这个名儿太俗，谁取得？”
“我，都说俗名儿好养活。”薛华浓真是不得不点头，妥协道：“嗯，那就小红吧。”
到了下午四时，阳光不大热，日头西斜，藏于云层中酝酿云雨。
楼里停了数日的遣送舞女们终于启程，这些舞女是宫里出来送给邻国郑国边城府尹，转交与郑国将军古狄的。
所以当几辆马车行至城门口时，竟是一个士兵都未曾说要检查，都明白这是干什么的。
这般轻松的出了城，薛华浓回头撩开背后的帘布，疑有诈，可回头看见的城门守卫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……也就是说太子他放弃了。
薛华浓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，他和太子相交数年，哪怕是对方装出来的性格，也明白这人唯一不变的一点，那就是执著。
或者说是偏执。
和苏祖一样。
薛华浓心里五味陈杂，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却到底是问不出口，还是到了十里亭和众位舞女各自分道扬镳的时候，只剩下他与鹰奴，鹰奴才主动告诉他，说太子梦游血洗东宫，被废，后幽禁在兰心楼治病。
薛华浓捏了捏自己的裙角，一言不发，良久抬头看车外不远处似乎有一片油菜花田，指着那里说：“啊，那边，真好看。”
鹰奴看去，的确是一片金灿灿的花海，但他余光一直看着薛华浓，似乎是又进一步认识到这样一个美好的人，是个美好到足够毁灭野心家的人……
每个陷入他眼里假想情愫的疯狂上位者，都没有好下场。
“呐，鹰奴，你若是要回你家乡，大概是不会路过扬州的，到下座城就放我下去好了，我不耽误你，你还走的快些。”薛华浓慢慢挪到马车外头的台板上坐着，和鹰奴坐到一个地方去肩并肩，他看着远方，马车抖的厉害，他坐不稳便没一会儿就被鹰奴的大手揽着肩固定。
“烟花三月下扬州，我想去扬州。”薛二爷心中有诗意，多年没什么能力出门，如今更糟糕了反而正在路上。
“到了扬州，我得先想办法换回男装……虽然没有钱，但我和店家说说，应该可以先欠着……唔……”薛华浓从未为钱的事情烦忧，他甚至对钱完全没有概念，他都没碰过那些东西，现在却得费心费力的想怎么养活自己，倒也是一番有趣的体验。
他像是将京城的风风雨雨简单的抛在脑后，只有他的身体或许还记得一点儿属于别人的东西。
看着规划未来的薛华浓，鹰奴没有打搅，他看上去很听话，却又在第二天到达下个城时停也不停。
“你不停车么？”刚被鹰奴在城郊抱着把了尿，换了下边儿药物的薛华浓一面觉得自己在鹰奴面前已然没脸没皮，但还是保持镇定和优雅，他得假装自己很好，才不会被外人发现他其实很害怕。
“不停。”
“那我的扬州呢？”薛华浓看不懂鹰奴，鹰奴偶尔会看着他的手腕或者脚发呆，里面一片浑浊，不知道有什么意思，他是感激鹰奴的，曾经也救过鹰奴，所以这次应该算是两不相欠，于是哪怕薛华浓在发现鹰奴逐渐不会听他的话时，薛华浓除了心惊无法自救，因此他连质问的声音都听起来像是在委屈。
鹰奴没有回头看躺在马车里的薛华浓，鹰奴看着他前进的方向，说出一句薛华浓听不懂的胡语。
“什么？”
“我是说，二爷，去我家做客如何？扬州那地方若是二爷喜欢，我会送你，迟早。”
薛华浓淡淡的‘嗯’了一声，看似平静，心中已然惊涛骇浪起：他这是被劫持了！或者说绑架？为什么？
很久以后薛华浓学会胡语，从记忆深处翻出鹰奴今日说的那句话才知道，鹰奴说的其实是：你无处可去。
作者闲话：
鹰奴对薛华浓的心思很复杂，喜欢是绝对喜欢的，但是不单纯。大概换地图一万字左右然后就要进行时间大挪移了~23333什么十五年后什么的~哈哈哈哈哈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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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趴在棺材旁边，握着兄长的手，把自己的所有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，他兄长睁开眼，坐起来，那双温柔的眼里只剩下失望。
失望什么？
是觉得他在家里安安全全，出门口所遇之人皆非良人还都是他自己造成的？
还是说……嫌弃他的身体被其他人碰过？
薛华浓没有惊醒，他只头痛欲裂的从梦中抽离，缓缓睁开眼，然后入眼却不再是之前的黑暗，他在一张过分华丽的床上，身边莺莺燕燕的声音灌入耳朵里，让他皱眉却又无法叫停。
“奶兄？”薛二爷恍惚的很，他下意识的找奶兄珠子，哪怕这人很不靠谱，可这一声叫出来了他才发现坐在床边的高大人影哪里是他的珠子，是皮肤麦色的异域男人——鹰奴。
“我不是。”鹰奴的声音很低，他原本一直坐着闭目养神，听到躺在身后床上的人有动静，他抱着自己的剑回头看，他一动作，房间里的所有人顿时停止说话，安静的好像被谁扼住喉咙。
华浓不知为何卸了口气，白的让人心疼也让人觉着柔软的要命的手扯了扯鹰奴的衣袖，说：“我们在哪儿？”
鹰奴见华浓唇瓣干涸起皮，伸手拿了自己腰间的水壶打开递给华浓，薛华浓被扶起来，双手捧着水壶抿了几口，这才方见屋内景象。
这是客栈二楼，窗口正对着对面酒家的露台，露台上有一二公子对着这边笑嘻嘻的喝酒，大声谈论这边的美人们。
再看那些忽然噤声的姑娘，穿衣裸露性感，眼中媚丝千百转，各个都会得。
“这里是青楼？”薛华浓印象里似乎只有青楼这种地方才会有女子穿成这样。
鹰奴摇头：“不全是，这里虽是酒楼，但这里的人都是送到郑国的舞女。”
且不说为何舞女住在此处，他们是如何逃出寺庙，又是如何混入其中的，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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鹰奴不欲为难薛华浓，说：“七日前我带你离开尼姑庵，你昏迷了七天，期间搜查太严，我杀了舞女的领头，准备等你好些就出城。”
“我们还在内城？”薛华浓揉了揉太阳穴，他顺便掀开被子，刚要细细盘问如今情况，就发现自己的穿着似乎很不对劲……
他愣了一下，牵起自己身上的纱裙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迎着窗外光色看鹰奴，要一个解释。
鹰奴唇角有轻微的翘起，他看着着女装的薛二爷，声音温柔：“你现在是小红，舞女领舞。”
“哦？”薛华浓明白鹰奴的意图，这是要他变装出城，的确是个好法子，可是，“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个女人？”
鹰奴摇头，薛二爷再怎么说也有着男子轮廓，再骨架娇小，眉眼也有英气，但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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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说？”薛华浓笑，好像是觉得为难鹰奴挺有趣的。
“倾国倾城。”
薛华浓伸手，手指按在鹰奴浅色的唇上：“行了，就是小红这个名儿太俗，谁取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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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停车么？”刚被鹰奴在城郊抱着把了尿，换了下边儿药物的薛华浓一面觉得自己在鹰奴面前已然没脸没皮，但还是保持镇定和优雅，他得假装自己很好，才不会被外人发现他其实很害怕。
“不停。”
“那我的扬州呢？”薛华浓看不懂鹰奴，鹰奴偶尔会看着他的手腕或者脚发呆，里面一片浑浊，不知道有什么意思，他是感激鹰奴的，曾经也救过鹰奴，所以这次应该算是两不相欠，于是哪怕薛华浓在发现鹰奴逐渐不会听他的话时，薛华浓除了心惊无法自救，因此他连质问的声音都听起来像是在委屈。
鹰奴没有回头看躺在马车里的薛华浓，鹰奴看着他前进的方向，说出一句薛华浓听不懂的胡语。
“什么？”
“我是说，二爷，去我家做客如何？扬州那地方若是二爷喜欢，我会送你，迟早。”
薛华浓淡淡的‘嗯’了一声，看似平静，心中已然惊涛骇浪起：他这是被劫持了！或者说绑架？为什么？
很久以后薛华浓学会胡语，从记忆深处翻出鹰奴今日说的那句话才知道，鹰奴说的其实是：你无处可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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