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3章太好了，你不像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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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【手机阅读：аnqinɡоm】”
单独去见那个人，这对顾决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。
他需要萧柯艾，他需要知道萧柯艾在外面等着他，这是他的勇气来源。
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，他不能让萧柯艾看见他狼狈的模样。
“可爱，你就在这里坐着，有什么事的话……”
顾决抬头看了看走廊两边这群面无表情的黑衣人，“你就叫我。”
萧柯艾乖巧的点点头，“你放心啦，这儿是我妈的地盘儿，没人敢扒拉我！”
病房两边的保镖为顾决打开房门，顾决回过头朝萧柯艾笑了一下，转身走了进去。
顾决曾经无数次设想过，他和顾楚天相见时的场景。
可能是在自己的婚礼，抑或是在顾楚天的葬礼。
此时此刻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，顾决心里忽然就平静了。
就当是，提前参加了他的葬礼吧。
病房很大，落地窗帘拉了一半，一部分阳光被挡在窗外，另一部分顺着窗根倾泻进来，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光暗交界线。
顾决踩在那道线上，抬起头，看着躺在昏暗角落里的那个人。
“你来了。”
男人的声音低哑粗砺，仿若七旬老人，但他的面容却很年轻，时间好像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。
顾决看着这个男人，仿佛看见了四十岁时的自己。
荀素素没有骗他，男人的身体确实已经病入膏肓。就连一个起身的动作，对于他来说，都是那么困难。
顾决抬起手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有上前。
—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为顾楚天调好床的高度，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，又为他盖上被子。
“能离我近一点吗？”男人靠在床头，望着顾决的一双眼中含着笑意。
顾决不知道男人在笑什么。
反正他笑不出来。
事实上，这是十几年来，他第一次和顾楚天这么面对面的相见。
有时候，放学回家，顾决会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停在他家旁边的巷口，不是程芳然坐的那种加长林肯，只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。
他知道，那是顾楚天的车。
每当这时候，他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巷口，直奔一水胡同。
他会在萧柯艾家躲着，一直躲到天黑。
有时是萧柯艾跑出去为他探查情况，有时是荀素素自己过来接他回家。
就这样，慢慢慢慢的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那辆越野车出现在二水胡同的次数越来越少，后来，不知什么时候，便再也看不见了。
“我们长得真像。”
男人看着他，笑着，好像毫不介意顾决对他的疏远和冷漠。
顾决注意到了他的措辞，他说的是，我们。
他没有说“你长得真像我”这样的话，不知是无意，还是怕顾决会对这样的话产生抵触。
不过男人说的没错，他们确实很像。
而这一切都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，眼前这个病容憔悴的男人，和他有着怎样的血缘关系。
割舍不了的，血缘关系。
“有什么话就快说。”顾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。
男人笑了，顾决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笑，这笑容让他烦躁，那张和他太过相似的脸让他烦躁，顾楚天的一切都让他烦躁。
“小决，谢谢你来见我。”
男人咳嗽了两声，那声音像是在拉风箱，难听得很。
“我一直很想见见你，想和你说说话……”
顾决忽地就笑了。
“是么，那还真是谢谢你了。”
很孩子气的话，顾决自己都讶异了一下，怎么突然说出了这么可爱style的话。
“小决，我知道你恨我，但……我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如果他太过频繁的去看顾决和荀素素，难免不会引起顾家其他势力和程芳然的疑心，到时候，只会绐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。
“迫不得已？”顾决冷笑一声，“你这顾家家主当的也是真窝囊啊。”
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秘书有些听不下去了，开口道:“决少爷，老爷他也是……”
男人抬了抬手，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窝囊吗，是啊，有时候我也觉得，我这一辈子，活得的确是太窝囊了……”
作为顾家嫡出的小儿子，顾楚天上面有三个哥哥。
可谁又能想到，顾家这么大的家业，最后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。
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，可一切又都是那么合情合理。
大哥生性怯懦，无才无德。三哥顽劣不堪，十八岁不到便死于酒驾。
只有他二哥，自幼聪敏，颇有经商天赋，却架不住风流成性，为了个女人便舍弃了到手的全部家业。
于是，这顾家，便出人意料又顺理成章的落在了顾楚天手里。
顾楚天从小就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个。
人人皆道顾家四少爷知书达理，儒雅清隽，可谁又知道，这样的一副皮囊，拖累了他一生。
有时候，深夜忙完应酬，回到家里，顾楚天会和他同样晚归的二哥相遇在顾家大门口。
两兄弟相视一笑，开两瓶啤酒，聊几句有的没的。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二哥在说话，说今天他媳妇儿和他说了几句话，傍晚的时候又去接他女儿放学了，女儿越来越大越长越像他了。
每当这时候，顾楚天就会特别羡慕他二哥。
虽然心爱的女人连结婚证都不愿意跟他领，虽然亲生的女儿连姓都不随他，但他二哥依然每天乐此不疲的往上凑，四十好几的人了，连个媳妇儿都没有，天天还过得挺乐呵。
用他二哥的话来说，他现在是在赎罪。
年轻时候犯的浑，要用他一辈子来补偿。
这样的深夜里，顾楚天倒在沙发上，总是会想起荀素素。
想起她，还有他们的儿子。
顾楚天没有他二哥那样的勇气，他做不到为了心爱的女人就这么放弃拼命挣来的一切。
日渐落魄的顾家在他手里蓬勃盛大，是他耗尽了心血，支撑起了已经式微的家族企业。
他不想放弃，也不能放弃。
所有人都说他年少有为，可顾楚天明白，他就是一个懦夫。
就像顾决说的，他活得，窝囊。
如果可以，他也想一辈子不再出现在他们母子俩面前，可眼看着，这桐城的天就要变了。
他必须给顾决和荀素素，留下点什么。
“小决，对于以后，你有什么打算吗？”
“下海经商。”
“自己？”
“和朋友一起。”
“白手起家吗？”
顾决勾起嘴角，“怎么，你可以，我就不行？”
要支撑起一个衰落的家族企业，比白手起家要艰难多了。
顾楚天能做到的事，他一样也可以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
男人看着面前正值年少的男孩，眉眼含笑。
“不过，小决，你有想过，带着你妈妈……去国外定居吗？”
顾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。
“没有。”
脑海里闪过那张熟悉的笑颜，顾决抿了抿唇，“我不会离开桐城的。”
男人点了点头，“是因为走廊里的那个孩子？”
顾决僵直了脊背，猛然抬起头。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，“我告诉你，别打他的主意，不然我真的会”
我真的会杀了你。
管你是谁。
“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，你放心。”
男人又咳了两声，呼吸有些急促，旁边的秘书为他端来了水，又稍微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。
“我只是想知道，他是你的……朋友？”
“是朋友。”
顾决面不改色的看着顾楚天。
“也是我爱的人。”
“我爱他。”
“所以如果有人敢打他的主意，不管是谁，我都会弄死他。”
顾楚天看着面前的少年，忽地有片刻的怔愣。
他不是讶异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孩，他只是觉得，此时此刻的顾决，眼角眉梢，都像极了他的二哥。
那种能不顾一切的感情，不只有少年的豪情。
顾楚天知道，顾决是认真的。
心里的某个角落，忽地就释然了。
“太好了”
男人笑了，这次，笑中带泪。
“太好了，你不像我”
你没有遗传我的卑劣胆怯，真是太好了。
你像极了你的妈妈，你像她一样勇敢坚韧，真是太好了。
“小决，这个……你拿着。”
男人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，递给顾决。
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，男人是不会放在自己的随身的地方的。
顾决犹豫了一下，往前走了两步，抬手接过来。
“这纸袋里的东西，很重要，但你暂时先不要打开它。”
顾决皱了皱眉，刚想问他什么意思，就听男人继续道:“收到我的死讯时，再打开它吧。”
顾决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了。
“正好，我妈也有东西绐你。”
顾决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，他没有直接递给顾楚天，而是放在了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。
“这些年你绐我们的生活费，她一分没动。”
那一瞬间，顾决看见顾楚天的眼眶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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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独去见那个人，这对顾决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。
他需要萧柯艾，他需要知道萧柯艾在外面等着他，这是他的勇气来源。
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，他不能让萧柯艾看见他狼狈的模样。
“可爱，你就在这里坐着，有什么事的话……”
顾决抬头看了看走廊两边这群面无表情的黑衣人，“你就叫我。”
萧柯艾乖巧的点点头，“你放心啦，这儿是我妈的地盘儿，没人敢扒拉我！”
病房两边的保镖为顾决打开房门，顾决回过头朝萧柯艾笑了一下，转身走了进去。
顾决曾经无数次设想过，他和顾楚天相见时的场景。
可能是在自己的婚礼，抑或是在顾楚天的葬礼。
此时此刻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，顾决心里忽然就平静了。
就当是，提前参加了他的葬礼吧。
病房很大，落地窗帘拉了一半，一部分阳光被挡在窗外，另一部分顺着窗根倾泻进来，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光暗交界线。
顾决踩在那道线上，抬起头，看着躺在昏暗角落里的那个人。
“你来了。”
男人的声音低哑粗砺，仿若七旬老人，但他的面容却很年轻，时间好像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。
顾决看着这个男人，仿佛看见了四十岁时的自己。
荀素素没有骗他，男人的身体确实已经病入膏肓。就连一个起身的动作，对于他来说，都是那么困难。
顾决抬起手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有上前。
—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为顾楚天调好床的高度，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，又为他盖上被子。
“能离我近一点吗？”男人靠在床头，望着顾决的一双眼中含着笑意。
顾决不知道男人在笑什么。
反正他笑不出来。
事实上，这是十几年来，他第一次和顾楚天这么面对面的相见。
有时候，放学回家，顾决会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停在他家旁边的巷口，不是程芳然坐的那种加长林肯，只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。
他知道，那是顾楚天的车。
每当这时候，他就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巷口，直奔一水胡同。
他会在萧柯艾家躲着，一直躲到天黑。
有时是萧柯艾跑出去为他探查情况，有时是荀素素自己过来接他回家。
就这样，慢慢慢慢的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那辆越野车出现在二水胡同的次数越来越少，后来，不知什么时候，便再也看不见了。
“我们长得真像。”
男人看着他，笑着，好像毫不介意顾决对他的疏远和冷漠。
顾决注意到了他的措辞，他说的是，我们。
他没有说“你长得真像我”这样的话，不知是无意，还是怕顾决会对这样的话产生抵触。
不过男人说的没错，他们确实很像。
而这一切都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，眼前这个病容憔悴的男人，和他有着怎样的血缘关系。
割舍不了的，血缘关系。
“有什么话就快说。”顾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。
男人笑了，顾决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笑，这笑容让他烦躁，那张和他太过相似的脸让他烦躁，顾楚天的一切都让他烦躁。
“小决，谢谢你来见我。”
男人咳嗽了两声，那声音像是在拉风箱，难听得很。
“我一直很想见见你，想和你说说话……”
顾决忽地就笑了。
“是么，那还真是谢谢你了。”
很孩子气的话，顾决自己都讶异了一下，怎么突然说出了这么可爱style的话。
“小决，我知道你恨我，但……我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如果他太过频繁的去看顾决和荀素素，难免不会引起顾家其他势力和程芳然的疑心，到时候，只会绐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。
“迫不得已？”顾决冷笑一声，“你这顾家家主当的也是真窝囊啊。”
旁边那个戴眼镜的秘书有些听不下去了，开口道:“决少爷，老爷他也是……”
男人抬了抬手，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窝囊吗，是啊，有时候我也觉得，我这一辈子，活得的确是太窝囊了……”
作为顾家嫡出的小儿子，顾楚天上面有三个哥哥。
可谁又能想到，顾家这么大的家业，最后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。
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，可一切又都是那么合情合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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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他二哥，自幼聪敏，颇有经商天赋，却架不住风流成性，为了个女人便舍弃了到手的全部家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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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楚天从小就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个。
人人皆道顾家四少爷知书达理，儒雅清隽，可谁又知道，这样的一副皮囊，拖累了他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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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兄弟相视一笑，开两瓶啤酒，聊几句有的没的。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二哥在说话，说今天他媳妇儿和他说了几句话，傍晚的时候又去接他女儿放学了，女儿越来越大越长越像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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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心爱的女人连结婚证都不愿意跟他领，虽然亲生的女儿连姓都不随他，但他二哥依然每天乐此不疲的往上凑，四十好几的人了，连个媳妇儿都没有，天天还过得挺乐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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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时候犯的浑，要用他一辈子来补偿。
这样的深夜里，顾楚天倒在沙发上，总是会想起荀素素。
想起她，还有他们的儿子。
顾楚天没有他二哥那样的勇气，他做不到为了心爱的女人就这么放弃拼命挣来的一切。
日渐落魄的顾家在他手里蓬勃盛大，是他耗尽了心血，支撑起了已经式微的家族企业。
他不想放弃，也不能放弃。
所有人都说他年少有为，可顾楚天明白，他就是一个懦夫。
就像顾决说的，他活得，窝囊。
如果可以，他也想一辈子不再出现在他们母子俩面前，可眼看着，这桐城的天就要变了。
他必须给顾决和荀素素，留下点什么。
“小决，对于以后，你有什么打算吗？”
“下海经商。”
“自己？”
“和朋友一起。”
“白手起家吗？”
顾决勾起嘴角，“怎么，你可以，我就不行？”
要支撑起一个衰落的家族企业，比白手起家要艰难多了。
顾楚天能做到的事，他一样也可以。
“我相信你。”
男人看着面前正值年少的男孩，眉眼含笑。
“不过，小决，你有想过，带着你妈妈……去国外定居吗？”
顾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。
“没有。”
脑海里闪过那张熟悉的笑颜，顾决抿了抿唇，“我不会离开桐城的。”
男人点了点头，“是因为走廊里的那个孩子？”
顾决僵直了脊背，猛然抬起头。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，“我告诉你，别打他的主意，不然我真的会”
我真的会杀了你。
管你是谁。
“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，你放心。”
男人又咳了两声，呼吸有些急促，旁边的秘书为他端来了水，又稍微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。
“我只是想知道，他是你的……朋友？”
“是朋友。”
顾决面不改色的看着顾楚天。
“也是我爱的人。”
“我爱他。”
“所以如果有人敢打他的主意，不管是谁，我都会弄死他。”
顾楚天看着面前的少年，忽地有片刻的怔愣。
他不是讶异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孩，他只是觉得，此时此刻的顾决，眼角眉梢，都像极了他的二哥。
那种能不顾一切的感情，不只有少年的豪情。
顾楚天知道，顾决是认真的。
心里的某个角落，忽地就释然了。
“太好了”
男人笑了，这次，笑中带泪。
“太好了，你不像我”
你没有遗传我的卑劣胆怯，真是太好了。
你像极了你的妈妈，你像她一样勇敢坚韧，真是太好了。
“小决，这个……你拿着。”
男人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，递给顾决。
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，男人是不会放在自己的随身的地方的。
顾决犹豫了一下，往前走了两步，抬手接过来。
“这纸袋里的东西，很重要，但你暂时先不要打开它。”
顾决皱了皱眉，刚想问他什么意思，就听男人继续道:“收到我的死讯时，再打开它吧。”
顾决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了。
“正好，我妈也有东西绐你。”
顾决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，他没有直接递给顾楚天，而是放在了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。
“这些年你绐我们的生活费，她一分没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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