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影后_64_必须渣遍全剧本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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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影后_64

  踏上飞机的那一刻,燕朗潭的思绪忽然从混乱中明朗了。

  多余的烦闷、痛苦、嫉妒、不甘,都对他毫无用处,甚至会干扰他做出判断,做出不理智的行为。燕朗潭坐在飞机里,竟然有些淡淡的后悔,那天在书房,只要他抵制住了,恪守身份,温声拒绝了,没有跨越那一步。

  事情会变得不同。

  他不是纯粹的懊悔,只是怪自己选错了,至今想起那天下午依旧是幸福美好的,像柔软的、金黄的溏心蛋,戳开是电影里拍摄完整的一枚太阳。燕朗潭打开电影楢山节考,底下是播放记录。

  儿子把年老的母亲背到山上,抛弃她的这一天,山上飘起了雪。

  哺乳之恩,温情脉脉。偏离电影主题,燕朗潭在电光石火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。这个想法太过阴晦,让他自己都心惊不已。

  回去的那几天,他在别墅后的泳池里潜水,在窒息的感觉中,疯一样止住自己的思念。情人的奥义,这就是情人的奥义,得到了施舍却不满足。见不得光,在深海里沉溺。

  如果他没有成为郦晴的情人,而退一步,选择收养了她呢?

  燕朗潭一次又一次地潜水。他发了疯,入了迷一样地想——要是自己是她的养父该多好啊。他会代替那对不负责任抛下郦晴的父母,永远谨守这个身份,永远停留在她周围。

  毫无保留地爱她,不含一丝混浊的欲望,把所有最好的给她。

  最后他会一刻不停地工作,赚取财富价值,他会先死,立下赠送遗产的遗嘱——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郦晴。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,她会为这样的举动而惊讶,而感动吗?

  某一个瞬间,郦晴也许会想——燕先生真的、真的很爱我。

  燕朗潭像个水鬼一样从泳池中爬出来,玻璃门内有一扇全身镜,照出他苍白、森冷的面孔,再过上那么几年,他颇有迷惑性的皮肤会渐渐失去光泽,眼角被时间的石子砸伤,留下伤痕般的细纹。他正在衰老,正在患得患失。

  他擦掉身上的水,穿上华贵的西装,系上具有身份象征的领带,着上一副谁都会胆怯的钱财、权势打造的盔甲。

  几乎没有人能伤害他。

  出门时,燕朗潭没注意到一旁管家的欲言又止,直到在公司接到经纪人的电话,才最后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
  “燕、燕先生,郦晴返程途中有一点插曲,”经纪人似乎一边说着,一边脸颊在抖,牙齿发战,燕朗潭扣着电话,只听到些关键词,“有私生…混到了剧组里……是武术指导,带着刀。”

  “她在哪儿?”那句话是如何问出口的、之后又是如何一路过红灯、呼啸着赶到医院,燕朗潭都记不清了。

  那场跳井的戏忽然闪现,他拼命地跑过去,抱住郦晴要坠落的身体,那时候是在演戏燕朗潭赶到了,这次是现实,他却根本不在郦晴身边。

  他不该走的!

  燕朗潭跑到医院里,心脏快要鼓裂了,问护士最近入院、受刀伤的病人。

  赶到那间病房前,燕朗潭看见倚靠着白色墙面、深深喘息的褚澄,他无力地靠在墙上,脸颊和嘴角有带血的淤青,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。

  燕朗潭没有先推开那道门,他首先走到褚澄面前,半弯下腰,满是阴云的眼眸直视褚澄,声音没有半分起伏。“你在哪儿?当时,你在哪儿?”

  一片沉默。

  “你说,你在哪儿?”褚澄抬起眼,半边脸是乌青、下颚肿胀,目光十分空茫,他听到什么,然后点点头,燕朗潭抓起他的衣领,他脊背在墙上猛烈地撞了一下,神经发出痛感的悲鸣。

  “…我在,她身边。”

  “我说过了,你会害了她的。”燕朗潭声音骇人地像要渗出血来。

  褚澄舌尖有股腥味,破开一点血来,他咽到喉咙里,然后吐了一口血沫道:“…他伤的很重……那个狗娘养的,买的刀很好……刀割到指骨,然后进了胸口,离脏器只差那么一点……”

  他脸上是烦躁的凶意,一直以来压抑的打斗本能似乎苏醒了些。

  但眼里满是痛苦的颓然。

  衣领骤然被松开,褚澄瘫倒在地上,把头埋在两膝间。燕朗潭抬眼看了一会儿门上“重症监护室”的字样,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褚澄看,最后,他做了个完全不符合教养的低俗动作——

  他朝褚澄,吐了一口唾沫。

  以示最高的愤怒和轻蔑。

  褚澄随手抹掉,眼神疲惫又平静,站起身按住燕朗潭要推门的手,“…只有温鸿的家人才能进,你要先申请。”

  对于对方惊愕的眼神,褚澄没有力气解释,他走过医院走廊,走出医院大门,在没有病人的地方深深喘了一口气,然后抖着手,从口袋里拿出根棒棒糖,剥开包装纸,在嘴里嚼着吃。

  “郦晴在哪儿?”

  “去联系温鸿的家人了。”

  “…温鸿怎么…”

  “来跑龙套的。”

  “演员表上没有报备他,我那天去也没有见到他……”燕朗潭站在褚澄身后,眉头蹙紧,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同,怎么会和温鸿扯上关系?

  不过郦晴没受伤这件事,让燕朗潭猛然松了一口气。

  其他人无所谓,不是她就好。

  口腔里咬碎的硬糖刺来刺去,像在嚼玻璃,褚澄吐在手上,然后包进纸里丢入垃圾桶,他眼皮也不抬一下,回答道:“自己跟过来的,在影城基地里找跑龙套的活,碰运气,真让他碰上了。进组的时候,还生龙活虎的,挺嚣张。”

  之后他就不开口了,燕朗潭等到郦晴来时,他一眼看到她脸颊上一道细微的伤口,心又提上去。

  那像是刀尖偶然划过的。

  她穿着一件针织衫,颜色鹅黄,看起来暖融融的。眉心无意识地蹙着,看见燕朗潭时一愣。身后跟着温鸿的父母,他们神情满是疲惫,似乎也没太大意外,对郦晴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。

  “…重症病房是那间,”郦晴把温鸿父母领过去,“他就在里面。”

  温鸿父母在进去前停了一下,犹豫地开口:“郦小姐,等你新戏开拍了,能抽出点时间来看他吗?也不需要每天过来,有空就来,陪他一下……”

  要说怨怼、厌恶,温鸿父母早就在和温鸿无休止的争吵中耗尽了,他们在看过温鸿病态地纠缠对方之后,甚至怀疑过他有偏执症,最后都有些同情被缠上的郦晴了,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

  除了处理公司事务,温鸿其余的时间就是个戏里的疯子。

  看着几部电影,学着电影中和郦晴搭戏角色的神态,讲着不属于自己的台词,沉浸在一个虚拟的幻想世界里,有戏接就抛下所有事情,比起之前对演戏的痴迷,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他们也认了,没有头。

  这次出事,在心慌之余,他们却奇异地松了口气,总算到这一天了。

  “…好。”没想到温鸿父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,郦晴很快答应了。

  这件事温鸿是无辜的,完全是受到牵连的受害者。那个混进去当武术指导的私生粉,一开始也不是冲着温鸿去的,郦晴透过病房窗户看了一眼。

  温鸿穿着苍白的病服,睡梦不安,躺在病床里。

  他像个缩回母胎、脆弱柔软的孩子一样躺在里面,闭眼呼吸着。

  「我们的积分已经跌的不能再低了,必须快点拿到剧情线的分数,唉,没想到一个纸片生命也这么贵。」系统忍不住出声,小小地抱怨了一句。

  几千积分,让刀尖离心脏远了几公分,让一个虚假的人物活下来。

  其实也不算贵。

  「没关系,积分总会再升回来的。」郦晴移开视线,走到褚澄面前,对方后退一步,避开她的眼睛。

  郦晴捧起他的脸,眼睛去找他游离的眼神,一找到,褚澄的眼眶就变得湿红。她没太多时间了,过几天就要进新组,那个剧本她看过,冲影后是完全没问题的,很快这个世界就结束了。

  救温鸿没意义,安慰褚澄也没意义。但郦晴顿了一下,还是做了。

  “不是你的错,谁也不知道那个私生粉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,谁也没预料到他会持刀跟踪你,”随着郦晴的话,褚澄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,“你制服他了,做的很好,没人知道他袖子里还有一把小刀,可以割开束手的绳子。”

  “这是个意外,私生已经被抓起来了,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。”

  她讲的句句在理,足够说服人了,但褚澄只尽力笑了笑。

  倒像是他在安慰郦晴了。

  燕朗潭站在他们咫尺之隔的地方,只能被动接受信息,半点也无法插话进去。他看着郦晴抱住褚澄,力度很轻柔,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一样,褚澄回抱上去,泪水涌在她肩上。

  褚澄断断续续地开口。

  “那个私生…他本来只想要一张签名的,如果不是我偷偷跟你过去,非要照顾你……给你系腰带的时候,他发现了,才跟踪我……带着刀,眼睛红地像疯狗,想杀我……”

  褚澄说的语无伦次,想起那天晚上,各种记忆闪回,十分混乱。

  “我明明打倒他了。用衣服捆住他的手报了警,一转身,就看见温鸿握着刀尖,血流下来……”

  郦晴拍着他脊背的手一顿,然后说:“我知道,我看到了。”

  事情发生地很突然。谁也没有预料到,就连系统都没有一点察觉。

  当时她准备第二天早上就回程,无缝对接另一部戏,很早就回房装点行李。很久都不见褚澄回来,敲隔壁房间也没有声音,于是披了件外套出去找褚澄,没想到会看到那一幕。

  打斗痕迹。地上有把刀。一个脸熟的武指被捆在地上。褚澄在报警。

  之后就是现在这副画面,站在暗处的温鸿冲出去,死死地握着刀尖,偶然转眼看到她似的,勾起一个牵强的笑容,那刀在郦晴眼底,就那么顺畅地送到他胸口里,归剑入鞘一样自然。

  他是代我受过。褚澄话里是这样的意思,有种茫然而混乱的不解。

  “那个私生粉,只是想伤害你吗?”燕朗潭突然走上去,问出声。

  这个问话让他们的怀抱松开,私人病房的隔音不错,但郦晴和褚澄说的话声音很小,近乎于喃喃,燕朗潭一开口,就打破了这种暗潮涌动的平静。

  说起这件事,郦晴也有些困惑,甚至系统都没有注意到,那个私生粉到底是怎么发现褚澄和她的关系的?

  明明整部戏的过程里,郦晴心思都花在对角色的精雕细琢上,没有时间和褚澄有什么相处和交流。而褚澄听到这个问题,却说出了“系腰带”三个字。

  “是,他说了…都是我的错,他只想杀我。”褚澄摊开手,一道明晃晃的血痕,草草处理过,但还能看见狰狞的口子,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。

  他在剧组,别人都只认为他和小陈一样,是郦晴的助理。

  那是特质的粗布衣裳,灰色布条还要捆着腰,显得人更瘦。褚澄记得,他系好了衣带,发现裙边有个泥点,忍不住想擦干净,就迟起身了一步。

  就是那一下,他准备拿袖口揩掉那个泥点,嘴唇却不小心擦过郦晴白皙的手背,惊地抬眼一看,郦晴只低头看他一眼,毫不在意地笑了笑。

  看郦晴没当回事,褚澄也放下心,站起来时却感觉到一股强烈恶意的视线。

  那时褚澄警觉地对视回去,发现是一个剧组里的武术指导,面容乏善可陈,只有些他对郦晴十分热情的印象。那人普通地看过来,奇怪地问褚澄有事吗,又不像那股视线的来源了。

  大概就是那时暴露的。

  他和郦晴相处那么久的自然亲昵,就算刻意遮掩,也会漏掉一些细节。

  没想到真是那个看起来很普通、有时跟郦晴指导动作时,说话还有些腼腆的普通人,不仅找准了时机,一直隐忍不发,等到褚澄要走了,才在深夜伏击成功,如果不是褚澄从小在拳脚中长大,出手又快又狠,有些章法。

  说不定真有可能死在那个小巷里。

  “别怕,我在这儿。”郦晴坐下来,握住褚澄的手,缓声安慰道。

  褚澄另一只手在口袋里,紧紧攥着一张被搅碎的照片。那是打斗时掉出来,无意间被弄坏的,那个私生和他抢照片,眼神憎恶而鄙夷,看到郦晴的照片时,脸上又犹豫起来,喃喃道:“不是你的错,我相信不是你的错,一定是这个男人勾引你,引诱你和他谈恋爱。”

  那些话现在还回荡在耳边,灌地人浑身冰冷,口齿生寒。

  那个私生一定动过更可怕的恶念,一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情,郦晴可能受到袭击,褚澄就浑身轻颤起来。

  许久,褚澄却突然苦笑一声,抬起眼睛,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燕朗潭。

  “燕先生,你说的真没错,都是我造成的,弄得现在新闻满天飞,郦晴粉丝持刀伤人,”他自嘲地嗤笑一声,捂住眼睛,“还会有更多标题的,只要我在,这次是武指,下次就是别的…”

  那就永远离开吧。燕朗潭凝视过去,没有半分同情的想法。

  私生是郦晴粉丝中的个例,所谓的爱和喜欢,本质上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自私、以自我为中心的独占欲。整件事情该指责的地方有很多,剧组人员的审核、安保措施不到位、甚至燕朗潭给自己也摘出了一条罪名——当天他不该走。

  追溯到最开始接戏的时候,如果他一开始就答应了,没有反对,就能顺利插手电影拍摄,极为谨慎地安排好剧组班底,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。燕朗潭会让那个私生粉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
  但是这并不妨碍燕朗潭迁怒褚澄,既然褚澄是造成危险的其中一个因素。

  那他就有罪。

  天色晚了,郦晴手放在褚澄的肩膀上,抬头对燕先生说了一句让他先回去的话。“早点睡,那个小熊玩偶要及时充电,尽量别吃太多药。”

  实在是分/身乏术,匀给燕先生的关怀就只有这些了。

  “一切已经过去了,现在,我们回家,好好睡一觉。”她牵住褚澄的手,自然地移走了视线,声音在医院走廊里回荡地很轻,怕惊扰了里面的病人。

  褚澄嘴上自弃着,却不由自主地回握住郦晴的手,顺从地站起来,他们一起离开医院,回了家。只剩下燕朗潭一个人在身后,缓缓扶着座椅,坐下去,融进了冰冷医院的背景中。

  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。

  偶尔,有来往的医生护士注意到他,把他当成了来就医的病人,问他挂什么科。燕朗潭一愣,然后沉默地摇摇头,在静谧之中,一直盯着医院里一株绿意盎然、花色鲜艳的草石竹。

  燕朗潭别眼看了一眼身后病房,透过窗户看到温鸿,温鸿的父母神情无力,在无奈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。温鸿救褚澄,绝不会是因为什么心善,也不是下意识的偶然相助,燕朗潭冷静地分析着,也莫名地笃定着。

  只有一个原因。

  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,温鸿的出发点一定只有一个。

  除了爱郦晴,燕朗潭推测不出别的。这一刻,他几乎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温鸿的心绪,混沌而痛苦的感情。进而生出一分微妙的怜悯。

  他们之间竟然有一点相似。燕朗潭恍惚地靠近病房门口,手指按在玻璃上,此刻,仿佛胸口被刺了一刀的人不止温鸿,他也受了伤,而躺在呼吸机旁的、正在做梦的也是他。

  那个差点死去的人,是温鸿。也仿佛……就是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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